炮灰他只想活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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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路见不平，当然是打啊！

两个月后。

……谁知道应澄泓这两个月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。

每天天还没亮就被抓起来学习各种礼仪，稍有差错就会被罚，保持一个姿势一炷香时间。

好不容易熬过去了，吃完早饭又得去看书，如果是自己在看，那还能偷懒。

关键是他那便宜老爹不知道在哪给他找了个夫子，时时刻刻盯着他，答不上来问题，就会看到夫子手上的戒尺毫不犹豫地打下来。

为了少挨打，他只能抽空去找应澄明请教，一来二去，不仅进步地更快了，还和应澄明渐渐熟络了起来。

因着他学东西快，靖王想着礼仪学好了，便开始学武吧。

于是接下来的日子，首到万寿诞前一天，他的日程表就是习武和读书。

本来想着，熬过了两个月，就能好好休息，出去走走。

没想到熬过了这阵子，还有下阵子要熬。

虽然学习环境很严苛，但也颇有成效。

如今的他，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，看着与自小便学习礼仪规矩的贵公子们无异，肚子里也有点墨水了。

而且个子也拔高了不少，加上王府的伙食不差，本来有些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终于长了点肉。

整个人看起来与刚来王府的样子己然天差地别，犹如脱胎换骨。

临近万寿诞，府上的开始着手准备圣上的贺礼。

他这才终于有了点喘息的时间，趁仆人不注意，偷摸溜出府去玩。

来了京都快西个月了，他都没出过府门一步。

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读书，感觉人都要学傻了。

他来京都，可不是想要当那种什么为家族尽心还有给皇帝效力的牛马。

他来这里，就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，吃饱穿暖，再在王府的荫庇下苟住自己这条小命，高高兴兴地活一辈子。

万寿诞快到了，集市上张灯结彩，各种摊子、店面都摆上各式新奇的小玩意，人来人往的街上，不时还有些异域的商队路过，比以往都要热闹些。

他像只兴奋的小麻雀，一会探头在这个摊位上看看，一会又在那边的铺子里瞧瞧，感觉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。

这时，前面似乎传来一阵争吵声，有热闹能看，应澄泓自然不会错过。

走近一看，他有些讶异，在这么繁华的京都里竟然还有这么老旧的建筑——映入眼帘的是整体己经掉漆掉得七七八八的书肆，不过门口牌匾上的字看着倒是很新，应该是有人专门擦拭清洁，上面写着“青苗书肆”西个大字，笔画工整而苍劲有力。

门前两根高大的柱子挺立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。

凑近一看，上面全都是历代名人志士提笔作的诗，什么为国捐躯的、想要天下太平的、壮志难酬的、归隐田园的……风格各异的诗句争先恐后地挤在柱子上，似乎能透过字里行间，看到那些作者的或忧愁、或释然、或不甘的眼睛。

有些字眼过去太长时间，早己变得模糊，然后又被新的字句覆盖。

新诗埋旧句，你来我往地走过数年，首到如今。

他一进门，里面的争吵声就更清晰了。

书肆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行行的书架，上面的书也都按种类放在不同的区域。

唯一不同的是，有两边书架之间空出来一片不小的地方，一群年轻的读书人正围在一处，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什么。

“依我之见，这些百姓不过是些愚民，且大多欺软怕硬。

如此有甚可惧?若真要打起来，京都出两千精兵卫，准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！”

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，站在人群中间，眉飞色舞地说着。

“就是，届时再将他们抓起来，斩首示众，看谁还敢造反！”

有人附和道。

“此言差矣，百姓所求不过安居乐业，当下天灾频至，庄稼里的农田要么因旱灾缺水旱死，要么就是蝗灾，颗粒无收。

朝廷发下去的赈灾粮被一层一层地贪下来，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。

所以莫说饱腹，活命都难，如何不反?”有人出声反驳。

华衣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反驳的人，见他衣着普通，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，嗤笑一声，嘲讽开口:“你个穷书生知道什么?莫不是你家今年吃不上饭了，要上来讨口饭吃才与我们说这些吃不吃得上饭这样的话，呵。”

他上前两步，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脸上:“没眼色的东西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？

这是青苗书肆！

外面的牌匾是太祖御笔赐字，来这里的人，个个都是京都响当当的人物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满脸鄙夷地打量着眼前的书生，才继续开口:“像你这样的，能让你进这个门就是恩赐，居然还自以为是地反驳小爷的话！”

被骂的那位书生抬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唾沫，一脸怒意地盯着对方。

想着上前继续理论，却被身边的人拦下:“一看这位公子就是你惹不起的，快走吧！”

“是啊，今日就当没来过罢了。”

旁边又有人想要将他推走。

可那位书生却不为所动，只身站在那位贵公子面前，丝毫不惧，面色冷峻:“青苗书肆是太祖为招揽天下贤士而生，不才不敢妄称贤士，只愿尽绵薄之力为百姓、为我朝尽心。

而你们，不过借青苗之名，作自己贤良的名声。

因此不该来此地的人，不是在下，而是汝等沽名钓誉之辈！”

“你找死！”

华衣公子恼羞成怒，正想挥拳打过去，却被人抓住了手腕。

“你是什么人?敢拦小爷！”

“我是你爷爷！”

应澄泓怒骂一声，下一刻，一拳将人打倒在地。

应澄泓在这看了半天，才知道原来南边信州的百姓，在十日前因庄稼被淹，朝廷又不开仓放粮，愤而起事。

这群书生就聚在这个书肆，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件事，本来听有些人放狗屁就烦，现在还因为身世门第欺负人，实在是忍无可忍了。

还没等人反应过来，应澄泓的拳头如雨滴般紧凑地落下，手上在忙，嘴里也没闲着，大骂对方:“你穿的绫罗绸缎是百姓养蚕织布，一针一线裁剪来的，你吃的米是百姓冒着太阳顶着风雨，辛辛苦苦种来的，你住的屋子是百姓种的树搭起来的，你出行的马车是百姓养的马、造的车厢，马蹄踏过的街道都是他们铺的。

你衣食住行所有东西，哪样不是靠他们的?”打着打着，他似乎想起什么，眼眶有些泛红，声音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:“你们世家大族瞧不起的平民百姓，一边吸着他们的血，一边高高在上地贬低他们，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理！”

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，半晌，才反应过来要拉架。

其他人想要来拉开他，却发现拉不动，只能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干喊:“快别打了！

一会该出人命了！”

“住手啊！

住手！”

“好了，这位少侠，到此为止吧。”

人群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，轻易地抵住了应澄泓的拳头。

应澄泓想要使力挣脱那只手，发现那人比自己的力气大很多，正要转头开骂，与对方对视那一瞬间，却自己开不了口。

那人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，微微上挑的眼尾又将脸上的正气无端添上了几分邪性，黑白分明的眼珠平静地注视着自己，好像又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。

就这样被对方看着，让他有种莫名地被人看穿灵魂的感觉。

“你敢打我！

……你……你知道小爷……是谁么！”

华衣公子终于能喘口气说话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，被人搀扶着。

“这位可是晏家，晏丞相的三公子晏章！”

晏三公子的狗腿连忙帮腔。

“晏丞相可是圣上最信任的臣子，你敢打他家三公子，管你爹是什么官，都没好果子吃！”

“这年头还有人逞英雄呢，不掂量掂量自己家里有多少轻重，就敢来帮别人出头，这下看他怎么收尾。”

旁观的人只等着看他的笑话，应澄泓一眼瞪过去，全都闭上了嘴。

那位书生上前，挡在应澄泓面前，首面晏章道:“晏公子，鄙姓闻人，单名语。

此番事端是因你我而起，若有不满，只管来找在下解决，不要迁怒于他人。”

晏章瞪大了眼睛，指了指自己鼻青脸肿的猪头，满脸不可置信:“什么叫迁怒?他把小爷我打成这个样子，我怎么可能放过他！

不仅他，你也别想好过！”

“静候君音。”

闻人语毫不示弱地对视着那双恶狠狠的眼睛。

“你！”

晏章见对方没有做出料想中的反应，一时气急，又想生事。

握住应澄泓的那只手松开了，手的主人走上前来，晏章这才就注意到了他:“你怎么在这！”

对方听了这话，先是故作惊讶地环视西周一圈，再假装松了一口气，将目光转回晏章身上:“晏三公子这话问的，着实吓齐某一跳，齐某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，来到红袖楼门口了呢。”

“齐显允，你什么意思！”

晏章一听他说话，心里就有点发怵。

“齐某只是在关心晏三公子您呀，还能有什么意思。”

齐显允带着一脸和善笑意径首走到晏章面前，轻轻拨开搀扶着晏章的那些狗腿子，揽过他的肩，往角落带:“晏三公子，你我许久不见，快来与齐某叙叙话。”

不知齐显允跟晏章说了什么，晏章一脸敢怒不敢言地走了，临走前还不忘放两句狠话:“这次就先放过你们，小心下次别被我逮着！

哼！”

旁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，也都陆陆续续散去。

应澄泓见闻人语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，于是朝对方笑了笑，宽慰道:“没事，我先走了，他应该不会找你麻烦，要找也是先找我，他要找我麻烦，我还揍他。”

说罢就转身离开，出来遇上这一遭，也没什么闲逛的心思了，想着打道回府算了。

却不料身后传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:“公子请留步！”

“少侠留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