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悟归第2章 追悔莫及在线免费阅读

13岁那年，还是鸡肠沟，戏水上岸，看到乌龟的小肚子下边粘了一圈灰泥，芳芳咯咯直笑。他自己细看，这哪是灰泥啊！赶紧穿上裤子，从此不敢再让她看到。后来乌龟发现她上衣口袋总揣着两个小铃铛，很想看。可是芳芳躲着他，不肯让他看。乌龟很生气，于是上下学经常分开走。

初中二年级，这一天，乌龟冲进教室，与班上的班花撞了个满怀，手掌不偏不倚，按在了胸前那团弹性十足的温热柔软，哇！……，那一节课乌龟都在回味。也是这天开始，上课总是偷偷地瞄这个班花，连摸摸写有她名字的书本作业本都是享受。偏偏这个女孩能歌善舞、诗书满腹，十足的女神。每天睡觉前，回味着她的每个微笑，每句话，少年心中多了个秘密。

也是初二开始，“老婆”芳芳慢慢变成了妹妹。乌龟不小心触碰到芳芳，哪怕只是手臂，会投以致歉的眼神。芳芳也会烫着般地弹开。两个人相敬如宾。别人说是老婆，一定会跟你急，追着你打。

乌龟暗恋班花，终究没人知道，包含班花自己，可是乌龟学习勤奋刻苦了，成绩上去了。

斗转星移，乌龟18岁了。这只乌龟，已经长成185的个头，中学800米、1500米记录保持者，校篮球队长，结实挺拔，国字脸上，那两道浓眉，最像他的阿爸，已经是少将旅长的李向唐将军。

托福、SAT都考得不错，阿爸做好了送子留学的准备。在阿爸阿母看来，无论如何要考到美国去读书，二、三流的大学也行。阿爸投笔从戎半辈子，用得最好的都是美制装备。人家确实先进发达。那些高层、政客都是留美回来，认了美国佬为干爹。上美国的大学才能出人头地，而大陆是老子千方百计对付的敌人，是新兵蛋时就梦想打过去的地方。

已经成年了，上哪间大学得自己做主。当乌龟收到了第6份录取通知的时候，趁阿爸阿母上班，把录取通知书展示给了看着电视的阿公和厨房里的阿嬤。吃定了老人不懂外文，“你们看，国外的大学都拒收了，只有大陆的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一家录取！”老人很是愤愤，这么优秀的孩子，洋学堂真是有眼无珠。但是阿公心底有些欣慰，长子长孙回到祖国读书，能给宝岛延续些中华文化血脉。乌龟把5家外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撕烂扔进了垃圾桶。

阿爸对儿子去大陆就学很不满意。乌龟放肆地调侃阿爸，别忘了你的打回祖家的雄心壮志。那是你的祖国，梦寐以求要打回去的地方。有本事穿着你的台军将服踏上一步看看！严肃时，他有很正经的理由：那里很好赚钱，人家谁谁到那儿都发了大财。

其实乌龟心里另有盘算。他不喜欢十几个小时的飞行，那个老阿嬤，几天不见就“乌——龟——哎”，一年得飞几个来回，更加让他下定决心的是，他喜欢人多的地方。人多美女自然也多。公交地铁上，经常有美女偷瞄他，让他自豪感满格。有几次有意无意地依偎着他，害得他心潮荡漾，顺势而为，坐过了站，影响行程，却乐此不疲。这么个稚嫩的美男子，又高又帅，吸引女孩子投怀送抱，谁也不会意外。

阿母心里自责，不该从小带他去大陆旅游，让他喜欢上了那里。

大一开始，乌龟与大陆福建漳浦县湖西乡人魏精诚同窗同舍。这是个又黑又瘦的孩子，比乌龟大1岁，却矮了半截，勉强170，省高考第3名。据说从他阿母的肚子刚刚出来时，就两眼滴溜滴溜地转，想必智商过人。但营养不良，经常整夜不睡，太精神，所以被叫“精神的”，报户口时改了一个闽南语的同音字。台胞十有八九祖籍在漳州泉州，台语其实就是漳州泉州混合语。到了大北京，怎么说也算是老乡。年段迎接新生晚会上，乌龟唱了台语歌“卖烧肉粽”。 魏精诚觉得太沉闷，提议合唱“爱拼才会赢”。唱着唱着，引发了强烈的共鸣，不会闽南语的也跟着唱了起来。可不是吗？咱们都赢了，都是十几万考生的前几名，而且多年来寒窗拼搏的辛酸苦楚历历在目。

课堂上，乌龟很羡慕精诚，他回答提问如此流畅，得到老师赏识。那个答案，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！运动场上，精诚很羡慕乌龟，三步跨投篮，如此优美矫健，吸引女生的眼球无数。

因为个头矮人家一大截，颜值、穿戴、起居用具、花钱消费更加“矮”人家一大截，精诚总是躲着乌龟，总想离他远一点。可是乌龟总是不自觉地凑近乎，课堂上听不明白课外补，死皮赖脸，更没居高临下。乌龟有说不清的龟磁性，街边两杯黄汤下肚，竟能亲热相拥，呼起了兄，唤起了弟。

大一寒假，春节过得特别快，初九祭拜天公，过了两天，是大陆慈济文化的盛宴。为了还愿，阿母要求乌龟随父辈，到大陆角美镇白礁村，赶慈济盛会。宋朝时活跃在白礁村的修道神医吴夲，即保生大帝，或谓大道公，千百年来，他的神灵保佑千万百姓逢凶化吉。所以宝岛乃至东南亚地区，供奉保生大帝的慈济宫星罗棋布。对于18岁少男来说，有吃有玩求之不得，乌龟带上了媤芳妹妹，同时约来了家住不远的魏精诚。

妹妹问那个放牛娃怎么老是跟着你。乌龟说那是同学舍友，是活百科。她知道大陆人考清华比台生困难得多，又黑又瘦，肯定缺吃少喝，说不定他们乡下人还要油灯之下苦读书。她看过不少老故事片，惊讶之余，突生几分好奇，“你们家有山有塘有鸡鸭鹅有油灯水车牛棚吗？”，“都有！”，她想象着小桥流水人家，同时生出几分向往。芳芳掏出寒假作业，问了三题，全部轻松得解，于是留了微信。

从台北市家里请出来，一路抱来了大道公神像，来过香火，迎神的灵气，又抱又挂的，乌龟的脖子现出一道红红的勒痕。同行的香客，有的人是用背的。要是从慈济宫请出来的，要用轿子抬，四人为多。可见信众如此虔诚，大道公扶危济困，劝导善良，先人后己的精神，成了一朵文化奇葩，得到大家的认同。

白礁村的慈济宫北座文圃山，就是当年大道公采药济世的山脉。南望九龙江入海口，就是堤内千帆点点，堤外大道公熬药炼丹的宝地。这晚，宫前广场摆着百多张大圆桌。海峡两岸同胞同为大道公而聚。桌面上烧肉粽喷香，五香卷外脆内嫩。海蛎煎，比任一家大酒店好吃十倍。广场左右两旁，两台歌仔戏争夺着观众。堤岸上焰火礼花此起彼伏，映红了九龙江面，激嗨了三乡五里的男女老幼。

乌龟他们几个，却忙于发起微信群。被知道是来自宝岛、来自北京清华的，乌龟瞬间成了明星，被围堵被追着，直至精诚和芳芳来解围。

次日“挂香”巡游，“蜈蚣格” 五彩缤纷，那是连接起来的活动花架，外形有些像蜈蚣，4到10人抬一节，长度不等。在大道公神像的引领下，“香阵”从白礁村口连到了锦宅村，锣鼓队、民乐队、西乐队间插其中。每条“蜈蚣”上面，坐着数名5、6岁的小孩。为了坐上蜈蚣格，大人们年前就奔走争取。这些孩子或直接化妆或带上头套。他们的扮相，有西游的悟空八戒，三国的刘关张，这次不知是谁，加上了中国的孙、毛，真让人开心。队伍天亮出门，中午到哪个村在哪个村吃饭，天黑了才“回宫”。

翌日，是拍全家福的议程，文圃山南面坡上，大道公石雕巍峨耸立。下面是399级石阶，每级台阶挤满了十几个人，要求两岸信众交叉列坐。拿着大喇叭的总指挥喊哑了嗓子。乌龟跳了出来，接过大喇叭，在这个大明星的吆喝下，秩序井然。几部航拍无人机呼呼来回，有人举着手机惊呼，“直播！央视！”又有人补充，“哇，还有中天新闻台！”很多人第一次上电视，激动到了沸点，都说这个全家福要去申请吉尼斯记录。

乌龟做梦也没想到，多年后，他为今日的这一聚追悔莫及。这个魏精诚，与他较量了小半辈子，让乌龟失意、挫折，令乌龟损颜面、丢尊严、失“江山”，成了魏精诚的手下败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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